中元 故人归
黑眼镜穿着黑色的背心坐在门前，脖子上罕见的挂了一条史努比项链，黑色的墨镜遮住了疲惫的眼神，手上的酒瓶从未放下，如果说曾经还是个像样的盗墓贼，那么现在却有几分盲侠一根葱的模样儿，只是没了以前的风流倜傥，倒是浑身憔悴。
今日中元，人们很少走动。
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小孩儿路过，穿着粉色的短袖，嘴里还舔着一根刚买来的冰棍儿，眼睛忽闪忽闪，犹如夏日明亮的太阳，和他小时候的姑娘打扮有几分相似。
小孩儿走到黑眼镜跟前问到: “爷爷，如今并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，您为何天天守着这颗树，还要敬酒摆花呢。”
“花儿明年春天会开的，这是我和爱人的约定，他说花开的时候，他就会回来看我啦。”他看着小孩儿，想起了那年那个小孩儿咿呀学戏的模样儿。
“我记得一首诗，‘庭有枇杷树，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，今已亭亭如盖矣’。是这样吗。”小孩舔着冰棍上即将滴落的水珠。
“是，也不是。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印记。”
风起。
小孩儿看了眼这个奇怪的老头，眼里很是迷茫，抬头看着被风吹来的乌云，道: “下雨了，我要赶紧回家了，我妈妈说今天中元节，会有鬼出来的。”
黑眼镜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，笑着看他离开。
“下雨了，我记得你讨厌下雨，你别害怕，等我一会儿，我回去去给你拿把伞。”他对着树喝了一口酒，扶了扶墨镜，起身回屋，站起来的时候由于动作太快，踉跄了一下。
“老了。”他笑着叹了口气。
他拍拍屁股，缓缓走回那个早已没了光的孤寂的屋子，屋里只剩无尽的黑暗和永远散不去的淡淡花香。
屋里的摆设还和当年一样，只是不经常打扫，很多地方落了灰，只有那件戏服干净整洁的摆在衣架上。
他站在镜子前，把今天买来的白玫瑰摆在全身镜的旁边。他点亮了两只白蜡烛，也烧了不少纸钱，他走以后，黑眼镜也开始搞起了这套。
“九门的小九爷，托你的福，我也算富裕了一把，怎么能让你做个穷鬼呢。”他举起酒瓶猛的喝了口酒，继续往那火盆里丢纸钱。
“以后少唱那些生死离别的戏，不吉利。”他看着整洁的而又空荡荡的戏服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，缓缓地将白雾吐出，模糊了镜子里的孤影。
他又点了一支烟，屋子里的花香逐渐被烟草和纸钱燃烧的烟火味掩盖。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斑驳的头发和微躬的脊背，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，皱纹爬满了棱角分明的脸，他老了，终于老了。
“老了，没那么帅了，没你让你看见这幅模样，也挺好的。”他看着手指上的粉色舒俱来戒指自言自语。
雨落，闪电伴随着雷声震碎了这场寂静，恍惚之间，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上映出了粉色的光亮，或许他真的来过，短暂的再见，然后回到永别。
蜡烛燃尽，只剩下最后一点烛芯贴着地板闪着微弱的光。门外的风闯了进来，窗户已经很久没修了，窗帘不断拍打着窗户，腐朽的木头吱呀乱响。凉风卷起还未来得及燃烧的纸钱满屋飘散，也吹灭了今晚唯一的光，他又回到了黑暗的孤寂中。
“时间这个东西，总是对你偏心。”
他感到浑身疲惫，无论以前下过多凶险的墓，他都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。他缓慢的坐下，拿起了旁边只剩半瓶的啤酒，一口喝光后，躺在了满地的酒瓶里。
注:
1.老张那时，应该在张家古楼里守着小吴吧，静静地，等待再次相遇。
2.文中屋内的场景描写是根据 Coin 松 太太的图《归来》描写的，也是看到了图之后有感而发，简直神图。
3.中元节，故人归，只愿人长久，岁岁常相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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